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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越：足球评论员的“身不在场”
文：许雅悦
摄影：名流摄影工作室
足球不是属于特定年代的产物，而是属于每个年代的记忆。提到九十年代中期的国足，刘越这个名字便立刻映入眼帘。身为前中国国家队的主力、前山东鲁能泰山队和云南红塔队的队长，刘越在而立之年被迫选择了退役。这对他来说，是赛场的终结，但是却只是人生和职业生涯的“中场休息”，在足球这个充满热情的世界里，他一直在奔跑。
刘越的职业足球生涯就像一出三幕剧，每一段都值得回味。作为青少年球员的他，经历了从学校到专业队的跨度，这也是他第一次接受封闭式的半军事化训练，每天宿舍、食堂、球场三点一线，心无旁骛。“那时候脱离家庭，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张罗，每年还要冬训两三个月，拿着几十公斤的行李赶绿皮火车，过年前再赶回来。现在看来，非常艰苦，但是有梦想支撑着。”成为职业足球队员后，他们的条件更好了，鞋子也从梅花飞跃变成了Adidas和Nike，但让他成长经历最深刻的，是在国家队的时光，从国家少年队、国家青年队、国家奥林匹克队打到国家队，一路上就像汲取养分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赛场，为团体发光发热。其中有两场球赛让他记忆犹新，分别是1995年和1996年的足协杯决赛，在95年，济南泰山队和上海申花队要一决胜负，那时候，申花是联赛冠军，受到外界一众看好，由于比赛选在南京五台山体育场，不少上海球迷蜂拥而至，场上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山东球迷，可就是这样，他们感受到了一股精神力量，为了场上的球迷，他们也得赢。果然，他们交出了优秀的答卷，夺得了他们职业联赛的第一个冠军；第二年的足协杯决赛是在北京工体八万人体育场，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，赛场上、赛场外的对抗性给了他一种世界性比赛的感觉，虽然最后没有夺冠，但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体验。这些回不去的时光，都是刘越珍藏的记忆，在辉煌的起点后，再也没有终点。
刘越出生于一个传统的体育世家，父母是新中国第一代的体育工作者，父亲是国家队竞走教练，母亲是中长跑运动员，他说，就像小学生得到了清华北大教授的指导，从小他就培养起对体育的荣誉感和自我要求的态度，“那时候在球队，抽烟、喝酒、谈女朋友都是很容易就学会的，但对我来说，这些就像天条不可触犯一样，我的专注力，只在足球上。多年下来，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式的思维了。”已过不惑之年的他，说到这一段，就像穿越回了小时候。
你要问我，为什么喜欢足球，因为它总有意想不到的故事。在刘越的故事里，2005年成为了他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，这一年他的膝关节在比赛中严重受伤，险些失去走路的能力，但在他养伤期间，另一个机遇找到了他，开启了他和足球的另一段缘分。那年3月，上海电视台主持人唐蒙想给他做职业生涯的回顾，恰巧碰上了当年联赛的第一场，山东鲁能主场对阵上海中远，于是邀请他做嘉宾解说，从此以后，刘越就和解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从运动员到解说员，这样的身份转换也并不是立刻得心应手的。“足球比赛现场感很强，解说也一样，说出的话收不回来，不可逆转。”对他来说，情绪的把控不是难事，关键是语言表达，怎么和主持人接茬，怎么转换语调，一开始都是比较生涩的。刘越认为，这都需要长期的沉淀，好比解说一场2017年的比赛，但突然有一个故事要你接，要跳到1970年的画面，这样观众听上去就很丰富，不至于昏昏欲睡。
我很喜欢刘越说的一句话，成竹在胸，才能随心所欲。除了战术解读，有时候也要增添话题性和趣味性，这就需要行业之外的知识储备。他曾解说一场足总杯的比赛，曼联对阵一个第五级别业余联赛的球队，实力悬殊很大。一方是大家能如数家珍的人物，一方是不知名的人。刘越说另一队的成员都是司机、消防员、房产经纪和警察，他们未必是配合最好的团队，但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故事，把他们的故事讲好了，听众的好奇心自然就上去了。
对刘越来说，当足球评论员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阵地。眼观转播屏幕，心系赛场情况。比赛有不少突发情况，需要他在短时间进行谨慎的表达。当一个画面飞速经过，在回放之前，脑海里就要把它留住，这是一种“影像留存概念”，他的反应，必须比观众快一秒，这一秒，凝结了他十二年的经验。“看问题犀利，是我的专长，是我必须扮演的角色。足球有很多的偶然性，场上的战术分析一定要说对，不能乱说。你以为刚刚是一脚传中，传偏了打门，但其实这是一脚打门，只有看出来他脚腕上的变化，才知道是传球还是射门，这些细节只有经历过才知道。”他说道。
在刘越退役之后，有很多的路供他选择，要不是当时的机缘巧合，他现在或许是一名教练或者大学老师，但总的来说，都没有离开足球。现在的他，还在保持每周至少踢一次球的习惯，平常工作忙，球场就是最佳的充电场所。多年以来，他的乐趣就这一个，“这总能给我一种舒服的感觉，有点像饿了就吃饭，困了就睡觉，是一种本能的需要。”每次解说有山东鲁能队，他还是会带上那条橙色领带，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，就像一种低调的打气方式，也和他在职业生涯中的“9号”一样有着幸运的暗示。在足球和解说两者间自如地切换，可以说是“不徐不疾，得之于手而应于心”。
说起明年的世界杯，他表示，最看好德国队。对他而言，这不仅仅是狂热粉丝的支持，而涉及到对足球的理解：作为一项集体项目，统一性和纪律性是关键，还要有牺牲精神。他说，队员的想象力很重要，但如果只顾着自己表演，那就成了一部球场上的“娱乐电影”。他一直信奉着一句话，“错误的统一胜过正确的犹豫”，只要集体行动一致，哪怕战术布置有偏差，实力处于劣势，也未必会败；反之，即便步步算准，假如各自为战，就如一盘散沙，决无胜算。
球王贝利说过，他最好的球，永远是下一个，已过不惑之年的刘越，也期望把自己对足球的热爱和理解，更好地传达给观众。现在的他，纵使身不在场，当他把目光投向赛场，却是自己的影子，他永远不会独行。